提爾第一次見到那女孩時,雖然僅有一瞬間,他露出了嫌惡的表情。

父親說,三天後會有一個新的「家人」。他用慈祥的表情跟客人閒聊著,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善心,大肆地說著女孩的身世有多可憐。   那女孩剛出生不久母親就死掉。憐憫的眼角告密的語氣,我不是想說別人家壞話,但確實過得不好。你知道的,畢竟是女孩。     也是,母親也是「女孩」,所以她過得也不好。提爾想著。

女孩隻身從遠方到來。實際上有多遠,一個七歲的小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只是長途旅程的勞累,加上平時也沒過得多滋潤,骨瘦如柴面容憔悴的她,從外貌上來看大概只比乞丐好一點。   而最讓提爾受不了的是,她的態度——緊張、害怕以及疲倦,一點不留地透過肢體與表情表露出來。   如果正如父親所說,而看起來確實也是,得以遠離惡劣的家庭來到一個看起來還有希望的新環境,不應該表現出興奮與快樂嗎?   至少在面對新的家人,雖然目前還算是外人,的時候也該好好收拾情緒,微笑,沒錯,露出親切的笑容,就像自己做的這樣。提爾立刻收回不屑的神色,瞇起眼笑著說:「你好,我叫提爾,之後我們就是家人了,往後我們要相互幫助,扶持彼此。」做為一個「好孩子」這些話他早就倒背如流。   女孩依舊沉著臉就像是被浸在寒冬的水池裡一般,她緊緊抓著下裙擺,聲音顫抖:「我叫做赫琳。」   內心的不滿找到一個小小的開口溢了出來:「來這裡,你不開心嗎?」提爾試著讓語調不要太尖銳。   女孩瞪大雙眼:「我應該開心嗎?」   提爾忍住翻白眼的衝動,點了點頭:「理論上來說。」   女孩低下頭吸了口氣後抬起頭,朝著提爾露出笑容。   正如那日晴空萬里般的純粹與午後陽光的溫暖。   深埋於地底的人,久違見到光芒的疼痛,自提爾眼眶擴散直至全身。    就此落下病根。   年僅九歲的提爾不明白那是什麼,只覺得不適。   果然這女孩讓人不悅。他十分篤定。

他討厭自己,尤其是當年下了這個結論的自己。   提爾在火光照耀下想起了這段往事,他看向正高談著食材的赫琳,臉上掛著的笑容像是油脂一般融化,散發出香氣。

「嗯。我會做一個大大的,全部給提爾。」   「我會全部吃掉的。」如看到烈日般,提爾垂下眼簾,無法直視赫琳的笑容。      九歲的自己真是個蠢蛋。不過也沒關係,反正我也不會把赫琳讓給你。   忌妒九歲的自己的自己也很蠢,不過他也無法控制自己。      「一點也不剩地吃掉的。」